【风花月贵乱】花月正春风

Chapter 1

 

旅馆的门拉开,一个人影闪了进来。来人很快反手关上门,将趁隙闯入的寒意与风声隔绝开。

室内暖气充足,来客却仍然带着口罩和墨镜,长长的褐色发尾从颈边流下。

“请给我一间房。”

老板娘在柜台后昏昏欲睡,打起精神招呼客人:“早上下了雪,路上很难走吧?”

来人似乎在口罩后笑了笑。

“还好。”

身形和声音都说明这是一个青年男子。老板娘把入住要填的资料单推给他。来客的个子挺高,俯下身认真地填写,刘海落在眼前。他修长的手指握住印着旅馆广告的圆珠笔,愣是把这支廉价的旧笔握出明星签名的风范。

这个临海的小镇外有长长一段雪原,天地间荒芜得只剩雪白。戴墨镜防止积雪反射的光线刺痛眼睛很常见,倒是瞧他总是不拿下口罩,老板娘随口打趣:“遮得这么严实,总不会是通缉犯吧?”

握着笔的手指顿了顿,而后又流畅地写下去。把填好的单子向柜台后推去,来人拿下了口罩和墨镜。

老板娘看清他的脸,愣了一下。

“通缉犯倒不至于,不过总是被认错,也很麻烦啊。”褐色长发的青年挠了挠头,在老板娘惊讶的目光里面露无奈地说。

“骗人吧……风逍遥?”老板娘转头去看电视里综艺节目上的明星,又扭过头看他,“不可能,风逍遥不是还在国外录节目吗?”

“所以说很容易认错嘛……其实我真的是风逍遥哦,要不要给你签个名?”

老板娘已经认定这是一个撞脸的偶然事件,笑着摆摆手:“您真是太幽默了……被认错很多次了吧?真有人要签名吗?”

“有很多啊。”青年故作思索的模样也很帅气,“太多了我都记不清了。”

老板娘又笑了起来。

灯光下青年的眼睛明亮又温和,身姿挺拔,普通的风衣也能衬出修长有力的身材。老板娘领着他去房间,忍不住又多看了这英俊的年轻人好几眼。

“您的声音也很好听呢,没考虑过去当歌手吗?”

青年仿佛有一瞬的恍然,而后微微笑着说:“想过呀,不过已经很久没唱歌了。”

“其实风逍遥刚出道的时候也是唱歌的呢,那时候他们四个人可红啦……怎么后来就解散了呢。”老板娘一边有些怀念地说,一边引着他踏上楼梯。青年跟在她身后,静静听着,却不再说话。

“就是这间了,光线最好,又安静,中午客人退房了才空出来的。”老板娘打开门,指着窗外的雪林和更远处的海岸让他看。“您好好休息。”

 

门关上了。风逍遥轻轻吐出一口气,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间。

他乘连夜航班赶回国,早上才落地就马不停蹄地转了好几辆客车,一路奔波,等抵达这个默默无闻的小镇,也已经是傍晚了。而要找的那个人,还全无踪迹。

他在床边坐下,闭上眼静了好一会,脑中一个个排除附近的地名。忽然一阵歌声响起。风衣里的手机嗡嗡震动。

风逍遥滑开锁屏,看了一眼来信人一行就感到头疼。持续的响铃提醒他无从逃避的现实,歌声响到第三小节时,他还是接起。

“是我。”

“我知道,抱歉。”

“明天回去。”

“今天不行,真的不行。”

“那就推掉吧。无所谓。”

“就这样。回头再联系。”

没等越洋长途另一头的人再说什么,风逍遥干脆地挂掉电话。他吐了一口气,把手机放在桌上,不经意碰到鼠标。

待机的屏幕顿时亮起。旅馆配备的老旧台式机,屏幕已经有了些许色差。风逍遥看了一眼屏幕,视线立刻凝固。

占据整个屏幕的是一个打开的文档,寥寥几行黑色宋体字像落在雪地上为数不多的足印。

 

被流放之人,返回最初起点。昔日城堡已倾颓,华殿之上是墓碑。

荆棘中生出红色之花,天赐予花语叫『背叛』。日日夜夜,攫取鲜血成其颜色。

我唯有拥抱她沉入永夜。唯有海底是最后的容身之所。

 

老板娘正在盘算帐目,忽然听见楼梯上传来急乱的脚步声。风逍遥几乎是奔下楼梯,一直冲到柜台前。

“中午退房的那个客人,他有没有说去了哪里?!”

 

 

风逍遥找到无情葬月时,后者正站在一块高高的礁石上。从风逍遥的角度看去,无情葬月低着头,身体微微前倾,仿佛随时都会来个意外失足。

他咬着牙,简直想捡个石子丢上去敲醒那个家伙。但现在他只怕惊动那个人,真的给他做出些不可挽回的事。只能悄悄从礁石另一边攀上去。

海礁冰冷湿滑,风逍遥一边往上爬一边哭笑不得地想,也难为这个小时候爬个树都会摔到的月能爬得上去。他一个跃身,稳稳踩上礁石,就见无情葬月听到动静,转过头来。

风逍遥一惊:“站住别动!”

月本来动了动脚,也不知道是想后退还是向前。听见这句话,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但还是听话地站在原地。

“好,就这样……不许动。”风逍遥盯着他,小心地一步步靠近。“等我过去。”

无情葬月歪了歪头。

风逍遥不小心被他萌了一下,努力坚定揍他一顿的念头,走到他身边一把将人拽离礁石边缘。他一手揽着月,低头向下看去,被急速翻涌的海浪搅得头晕目眩,一阵阵后怕。月一脸迷茫地被他夹在胳膊里,好像还没明白状况。

风逍遥想立刻痛骂他一顿,又想狠狠拥抱他。但最终他只是整理好月脖子上乱成一团的围巾,然后放开手。

“旅馆里那你写的那些东西,是什么意思?”

想说的东西有很多,结果最后问出口的只有这一句。

他的手指离开时,无情葬月像留恋温度般往他的方向侧了侧头。这时听见这句问话,迟了一拍才有些茫然地回答:“那个……花痴的话剧,让我写一段台词。”

风逍遥第一个反应是“你们不是反目成仇很多年了吗”,然后是“原来关系这么好我都不知道……”,最后才是:“什么样的话剧要用到这种台词啊?!”

——当然他只把最后一个反应说出口。

月不明白他为何有些怒气——其实是猜测失误有点恼羞成怒了,还是回答道:“他的话剧卖不出去,会拖欠我的稿费。”

……这样的台词就能卖出去了吗。我不懂现在观众的喜好啊。

风逍遥神经绷紧后骤然放松,有些脱力地垂下头:“总之没事就好。我们回……”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月打断:“你以为我会跳海?”

风逍遥扶额:“怎么这种时候就敏锐了……”

“是不是?”

“不是!”

月盯了他一会,转头去看海面,仿佛认真思考着什么。风逍遥深感失策,拉住他说:“好吧,我看到台词了那个太有误导性……我有心理阴影。”

月感觉到手指相触的温度,却仍然垂着眼注视海面。

风逍遥只好继续割地赔款:“还记得小时候常去的那个甜点店吗?等会我们回去路上一起去吃怎么样。”

无情葬月一动不动。

风逍遥在心里失意体前屈,小时候挺傻的怎么现在就这么机智,还都机智的不是地方。他又作出了去爬小学校园的墙(“幸好我顺手捞了口罩出来……”)、沿海岸线散步(“风太大了只许走十分钟”)、挑战校门后特别难吃的那家怪味料理(“这次别想拿芥末换掉我的抹茶”)、像小时候那样晚上睡一张床(“还要一个被窝。”“……”)诸如此类不靠谱的承诺。

无情葬月居然还在看海。

“还有一个。”

风逍遥认真考虑要不要当场揍他:“说。”

“下个月……我有一场签售会。”无情葬月像是害怕被拒绝那样,很小声地慢慢地说,“你能不能……来为我唱一首歌?”

风逍遥怔了怔。

无情葬月关注着他的表情,立刻补救一样说:“不去也没什么的,嗯……大哥。”

他最后两个字念得很轻,一颗陈年的酸果咬在口齿里,溅开的汁水都陈旧苦涩得叫人心颤。风逍遥心底狠狠一痛,苦味锁住咽喉一时说不出话。

月站在他面前,有些无措地望着他。

“……好。”

风逍遥努力对他露出一个笑容,温暖美好,一如往昔。

“我会去的。”

 

晚上回到旅馆,月似乎玩得很尽兴,一靠到床铺就沉沉睡去。

幸好他跑出来还记得用围巾包住脸,不然疑似风逍遥和疑似无情葬月的人出现在同一个旅馆这种八卦新闻足够所有娱乐报纸高潮一星期。风逍遥不指望他能和自己一样用像假话的真话蒙混过去。

打开手机找到月的经纪人,发了条“人没事已经找到了”的消息过去,风逍遥坐在床头,低头看熟睡的月。

无情葬月一直有些娃娃脸,睡着时显得更加天真柔软。实则此人性格中的偏执根深蒂固,坚硬而冰冷。尽管明知如此,风逍遥指尖抚开他散在眼睫上的发丝,心中还是感到一种无声的柔软。

他正准备关机睡觉,又一个来电打破了温存的寂静。他飞快地按掉电话,看月似乎没被惊醒,才走到门外。

来电的人出乎意料,是荻花题叶。

他拨回去,那边很快接起。

第一句话就是:「无情的月睡着了?」

“……你们能不能不要这么互相称呼。”

「你不也会叫我花痴吗。」

“那只是以前,而且你咎由自取。”风逍遥靠在走廊的墙壁上,“这么晚了什么事?”

「关心月的安全啊。」

“这句话从你口中说出,感觉有点可疑。”风逍遥压低声音,“我今天才回国你就知道了,这么关注我?还是说其实你暗恋月?”

「也许我暗恋的是你啊。」

风逍遥哆嗦了一下。“多谢,不用,再见。”

那边好似很愉悦一样,低低地笑了起来。

“好了,没有正事我就挂了。”

「我的新电影,有一个角色应该很适合你。」

“工作的事跟我的助理谈。”

「不要这么高冷嘛风逍遥大大,以你我从小到大这么多年的情分,当然要从你这边下手才是上策。」

“什么角色?”

「一个足够你捧回明年影帝的角色。」

“是你高看我,还是太自信?”

「那个位置本就该是属于你的,不是吗?」

风逍遥沉默了一会。荻花题叶耐心地等着,并未出声。走廊的灯光暗淡。

“剧本寄给我。试镜什么时候?”

荻花题叶好似毫不意外地说出一个时间。风逍遥皱起眉。

“这个时间……”

「有什么不妥吗。」

“你明明知道什么不妥吧。”

「我知道,月的签售会,对吗。」

“那是月的生日。”风逍遥加重语气。

「那与花有什么关系呢。」

“花也会这么幼稚吗?”

「花就该永远懂事吗?」

荻花题叶的声音仍是优雅柔和,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通过电流自彼方传达至耳畔。风逍遥忽然不知该说什么。

沉默持续了好一会。

这一次,荻花题叶没有主动打破寂静。

“……我知道了。”

良久,风逍遥低声说。

“我会考虑。”

 

月靠着门坐在地上,听见走廊里风逍遥很低地叹了口气。

这间旅馆的隔音效果真的太差了。

他望向窗口,夜色笼罩的雪林如矗立的千锋万仞,刺向广袤无垠的苍穹。月色清冷,他坐了很久,向着月光摊开手掌。

掌心一个小小的药瓶,反射莹莹蓝光。

他注视了一会,取出一枚药丸,放入口中。

烧灼的痛楚从舌尖一直蔓延到喉咙,他努力地吞咽下去,像吞食一团冰雪铸就的火焰。

 


 

tbc.

用力撒狗血【x

就想写三人之间乱乱的箭头【。

不知道打什么tag好啊,就打个肯定没人搜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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